那日,鴨群依舊像往常一樣歡叫著——洪亮、健康。驀然,隱約幾聲隱藏著痛苦、哀傷的叫喚打亂了旋律。是哪只鴨子病了嗎?外公每天都照顧它們,應(yīng)該不會的!我忙著趕作業(yè),連起身都懶得起,更別提下樓一探究竟。
過了一會兒,有氣無力的叫喚聲再次響了起來。外公痛心的聲音傳來:“你快下來,豆仔它快不行了!”什么?豆仔它快不行了!我的腦袋里一片空白,失去了思考的能力,直愣愣地朝樓下跑去。
到了樓下,我扶著膝蓋氣喘吁吁地朝外公喊:“外公,豆仔怎么了?”外公將抱在懷里的豆仔輕輕放到了我的面前。我連忙沖了上去,蹲在豆仔旁邊,顫抖著手撫摸著它的背。豆仔無力地癱在地上,頭軟綿綿地垂下去,翅膀耷拉在身體兩側(cè),白色的羽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。它的胸口一突一突的,氣喘得很急,仿佛下一秒呼吸就會斷掉。
豆仔眼巴巴地望著我,眼眶中濕漉漉的,我知道那是它的淚。它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告訴我,但是已沒了力氣訴說。我不知道它忽然發(fā)生了什么,但我感覺到它的生命正在逝去。我的心好痛啊!為何剛剛不及時下樓去看看,哪怕早去幾分鐘,我都有可能挽救回它!我為何把照顧它的責(zé)任全部甩給外公?!
悔恨的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滑落,掉在了豆仔的羽毛上。那一刻,我多期盼我的淚水如靈丹妙藥,瞬間讓豆仔站立起來,精神抖擻地拍打著翅膀,沖著我神氣地叫喚。這世界終究不存在這樣的奇跡——弱了,氣息弱了。豆仔閉上眼,緩緩睡去,終是走了……
豆仔走了,去得很安靜,但我知道它很不舍。
一年前,當(dāng)外公將幾只黃黃的小鴨子交給我時,我立刻就喜歡上了豆仔。它跟我最貼心——我走到哪,它追到哪?粗鼡u搖晃晃的步伐,我的心就像泡在溫水中一樣柔軟。每天給它們喂食,它會沖到我的掌心里覓食,那紅紅的小嘴啄得我好癢。那個時候,小區(qū)里充滿了它奶聲奶氣地“啾啾”聲和我快樂的笑聲。慢慢地,小鴨們長大了,豆仔成了最強(qiáng)壯的一只。它的白色外衣甚是帥氣,跟我嬉戲時,伸展開來的翅膀都能扇起一陣風(fēng)。
漸漸的,隨著我的年級升高,每天要完成的作業(yè)越來越多。漸漸的,我從每天陪伴,到兩三天喂食一次,再到后來一兩星期看一眼。我知道我不能拿作業(yè)當(dāng)理由,但我實(shí)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,難道我真的承認(rèn)自己疏遠(yuǎn)了它們?
鴨群很靜,沒了剛才的嘈雜,似乎都在因?yàn)橥榈碾x去而傷心。
我知道,從此刻開始,我會重新花更多的時間去照看它們,因?yàn)槎棺凶屛颐靼,很多東西,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。不管是我的鴨寶寶們,還是我的親人朋友,唯有他們還在身邊時,要珍惜當(dāng)下。
第二天,我跟著外公認(rèn)真地打掃鴨窩,鴨群依然熱鬧。我似乎看到豆仔張開翅膀朝我跑來,當(dāng)我伸出雙手去迎接時,它也向我撲來。它洪亮、健康的叫聲傳來——我的小主人,你真的長大了!
(指導(dǎo)老師:徐艷嬌)